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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光谷客新年后的第一篇报道。关于时下最敏感最富争议的乡土话题。
新年期间,一篇被策划的“上海女抛弃安徽乡村凤凰男”的新闻刷屏了很多人的朋友圈。在春节回家的档口,这篇新闻敏锐的戳中了很多归乡中国人的情感心理痛点,变成举国城市和农村同时热议的话题。
其实,城乡二元分化,早已是不争的事实。
但乡村究竟在变好,还是在崩溃和凋敝?却已是一个无法简单回答的话题。因为,在城市化浪潮的席卷下,中国的乡村和农民也在分化,“农民”早已不是曾经以城乡户籍而论的“农民”,乡村也因为近城和远乡呈现完全不同的社会变迁的样态与面貌,农村问题早已不仅仅是农村问题。
所以,面对中国辽阔的疆域,和无法一概而论的农村,我们能做的,就是记录和呈现更多的视角与事实,再透过这些现象,去追问与解释这个时代变迁的某种真相。
光谷客这篇报道呈现的乡村住房的变迁,同样亦是中国真实乡村的一个侧影。
——谷哥
过年期间,我离开光谷,回到了家乡,渝东北的一个普通乡镇的新农村定居点。初三早晨,我出门跑了5公里(单程),结果经过了数十栋空荡荡的房子。
我以前也曾无数次经过这些房子,和房子里的人打招呼,被房子里的鸡鸭狗鹅追赶得惊慌失措。但这一次,这些房子变得如此扎眼,是因为,在农村曾经一年中唯一热闹到手机信号拥堵的时刻,今年的它们依然门窗紧闭、野草丛生,冷冷地矗在那里,像灾难片里潮水退却后的冰冷废墟。
后来,我数了数,在那天早晨的一个多小时里,我随手拍到了超过50栋空房子。
先从这栋余家的房子说起吧。
余家这栋砖木结构的大瓦房修建于1992年,由一栋主楼和两栋偏房构成,不算鸡鸭猪圈,总共有超过20间房子。和所有的川渝农村住房一样,这栋房子一侧种着一丛茂密的楠竹,另一侧则有一口天然涌泉的水井,再往四方延展,则是坡地和水田。房子一侧紧靠公路,另一侧俯临小溪,两面皆开正门。在当地,余家这栋房子并不算大,但妙在它是余家根据祖宅的形制合族而建的。
大宅主楼由三栋两正两退的房子共墙而建,分属余家老人和各自成家的余家兄弟四人,但房子内部上下左右打通,分家分房不分人。
建这栋余家大宅耗费了余家两代人全部的心血,举家为此欠债,不得不第一次走出乡村去城镇打工。但这座大宅,也寄托了全家人阖家生活的幸福梦想。他们曾以为未来的日子,像中国所有传统家族聚居的农村家庭一样,全家人会安居于此,年年一起劳作,春节一起吃团圆饭,直到终老。可谁想得到呢,20年后,这栋房子就彻底荒弃了,凋敝在荒野之中。
离余家大宅不到几百米处,是余家兄弟各自修建的四层新房。
1999年乡村小镇兴起,余家兄弟中的老大率先借贷在集镇修建了新房。2006年,这里被正式划为新农村定居点,余家其余几兄弟也先后搬出老宅,按规定的统一样式,在这里重新建房,房屋造价在10—15万元之间。
第二次建房后,余家老大夫妻俩并未在新房里居住,而是为了还债双双外出上海打工。而搬到新农村聚居点的余家其他几兄弟同样远离了土地,放弃了农耕,常年在外打工。除了春节过年,这些集镇的许多新房无人居住,相当一部分,同样是空的。
如今,余家老大的女儿已经和一位上海本地人结婚生子,定居上海。但余家老大夫妻俩仍在上海继续打工挣钱,希望存够钱在上海周边的苏吴一带帮儿子买一栋房子,让儿子也在城市安家落户,“不想让孩子回老家了,又没什么工作可干。”
至于老家从未住过的新房,一辈子在为房子打拼的夫妻俩并不打算变卖,他们希望留给有一天落叶归根的自己。
在我的家乡,余家的故事并非孤本。我拍到的几十座空房子,和余家大宅一样,都是中国近十年城市化浪潮下,被主动或被动进城的农人所荒弃,孤独存留于乡村的荒野之中。
展开来看,余家的故事,几乎是我身边乡邻共同命运的缩影。
这是一个始终为了房子而活的奇怪人生逻辑:一家人不是在建房子,就是在打工挣钱准备建房子,或者是挣钱还建房的债务,等他们费尽心力建好了房子,却无法居住,最后不得不舍弃;而他们外出打工身处的城市却又无房可住,必须挣钱买更贵的房子,才能让他们的孩子进入城市。
这像是他们无法摆脱的宿命,不得不如此。
这栋建于90年代初的房子于2011年被荒弃,主人目前居于县城
这里曾是一个热闹的大院,在1949年以前以四围天井的形制建造,1949年后,传统的居住格局被打乱,不断有新的房子矗立起来,整个聚居点直到2003年依然保持着接近一百人的规模。随后几年,这里的人陆续搬走了,从2012年起,只剩下一个老人在此生活,直至如今。
曾经耗费巨量精力建造起来的石头房子也已经被荒弃。
当年手植枇杷树,今已亭亭如盖,然人去楼空,空剩叶绿
连房子前的水塘都干了,长满了荒草,看不出原来的面貌。
曾经掘起墓穴盖起的猪圈都已经废弃
离开的主人,用柴火堵住大门,也标示这栋房屋已经无人居住。
曾经用于洗衣装菜的塑料盆里爬满了野豌豆
宽大的坝子曾经是农家小院的标配,晒谷子是它最重要的功能之一。
居不可无竹,这也农家的标配。随手可取的竹子可用于编织簸箕、箩筐、背篓、凉席……是家家不可或缺的家用器物用材。
有的房子相貌整洁,看起来主人才刚刚搬走。
留守的邻居在废弃的房子前种上了蔬菜
两栋荒弃的房子前面停着一辆返乡车,并不是这两家的主人
记忆里,这栋房子曾是一个化肥商店,如今早已人去楼空
这栋房子的排水设施是新修整过的,但破烂的窗户里洞黑一片
荒草枯荣已经不知多少茬
一座背对公路的房子,正在坍塌
用作猪圈的偏房精心设计了排气孔,但这里大概早已不再有猪的气味
和余家一样,曾经,这批房屋的建造耗费了乡民全部的家庭积蓄,也催动他们第一次走出乡村去城镇打工;但随之而来的城市化进程,却让这些房子的主人发现再也退不回农村,只能忍痛将它们丢弃。
紧闭的门扉,斑驳院墙,荒弃的柴垛与磨盘,显示它们久已无人居住。
房屋主人新的去处,是城市、城镇或者新农村定居点。但无论哪里,都意味着放弃土地,放弃农耕的生活。
每一户人家的离开,都让村落的安全、便利、热闹变得更加缺失,进而都推动着后面的乡民不得不加速搬离。
即使同样破败,即使同样关门闭户,有人居住和没人居住的房子,一眼就能分辨出来,比如屋前荒草是否经过打理,挂在门口的一小串辣椒是否新鲜,或者墙角的蛛网是否早已干掉。
最老旧贫穷的泥瓦房反而修葺齐整,有人居住。这是极少数走不出去的乡人。
如果仅从审美角度而言,这些被荒弃的房子甚至呈现出多维度的美学优点,它们大多遵循严格的风水朝向,靠山面水,无竹不居,形制各异。
但好看并非农村建房的主要考量。这批房子的选址根本是依托于土地,方便耕种;其次是邻近道路,方便往来;三五户为一个小的乡村聚落,鸡鸣犬吠,人声相闻,代表着老子在道德经里所描绘的那个“小国寡民”的理想生活环境与生活方式。
但这样世代相守的生活方式,在城市化的浪潮中,也意味着贫穷。所以,无论你愿不愿意,离土离乡,进城打工都成为乡村家庭不得不做出的最终选择,也代表着越来越多的农二代和农三代,不会再回到这片土地。
这些散布乡间,空空荡荡的房子如同失去生命的标本,静静的伫立在大地上,孤独的记录和标示着过去十年,中国乡村所经历的沧桑变迁。
新年的春天已经到来,老房子前的樱桃树上花苞已经爬满枝桠,但这些老房子还会有春天吗?
The End 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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